时间:2020/6/6来源:本站原创作者:佚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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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6月10日(农历五月初六)晴

傥骆道没被现代文明破坏,真心讲值得庆幸,虽然给我此次的寻访带来了麻烦。看卫星地图,黑水峪、骆峪走向平行且相距很近。我们决定沿黑水峪从国道进秦岭,下榻汉中市佛坪县城,目前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来感受傥骆道。在周至马召镇吃晚饭,远远看到山上有寺庙,问店主得知是仙游寺。我的天,“乘龙快婿”典故(秦穆公之女弄玉与女婿萧史在这里笙箫和鸣)、白居易《长恨歌》诞生的地方啊!这可是琉璃瓶内存有10粒舍利子的古老名寺啊!又一个非常想造访而又不得不放弃的地方,又是一大遗憾。20时准点出发。进入峪口,清风徐来,燥热逐渐消散。沿途建有观景台,有不少人在沿岸纳凉避暑。其实下午从楼观台出来寻找西骆峪时走错路,已在水库大坝下面见识了其雄伟身姿,高大宽厚的坝体结结实实锁住峪口,坝体切面之字型道路成为一道壮观风景,“黑河金盆水库”几个红色大字镶嵌坝体斜面(金盆为村名),目前为西安市主要直供水源地,被称为西安市生命河。“黑潭水深黑如墨,传有神龙人不识”,白居易眼里的黑河水,跟我们看到的一样,这高差,这水色,千年来没有变化。变了的是这山岩多了一条现代公路。越往里走,空气出奇地清新,山势出奇地险峻。虽至暮色,但山河轮廓清晰可见。我们仨第一次走这条道,没想到如此壁立千仞,深险奇峻,一步一弯,傥骆道可见一斑,与故道、褒斜道、子午道的对比全然显现。我开始后悔没有留在周至,待天明游览仙游寺再从这条路去汉中,可以欣赏沿途美景。秦岭72峪,峪峪不同啊。但是,已经出发,只能朝前……这几天在秦岭进进出出,陷入“围城”,出来又想进去,进去又想出来。秦岭腹地宁静清幽,但总像钻进了迷宫,绵延嵯峨的群山总是挡住视线,封住心灵,没有尽头,让人焦虑,一心向往山那边,可钻出迷宫,山外的喧嚣与聒噪又让人心烦意乱,不想多停留一刻,于是又向往钻进山里,去享受凉爽和静谧。这条半隧式国道直接从山岩凿进去,像古栈道的槽道,如此宏大气势的开凿古人不敢想象。古人寻水觅路,因生产力水平所限,一般都选择相对平坦宽敞之地,遇到过不去的地方才凿孔架桥俢栈建阁,这也是秦蜀古道中,土石道、砭道所占比例总是大于其他几种道路制式的主要原因。对面一直有不息的车流朝我们对开过来。我不明白,现在去西安一般都走高速,这国道怎会如此繁忙?继续前行,见“黑河国家森林公园”标牌才明白,原来端午假期,人们都进山避暑,假期今日结束,都赶着回西安明日上班。“这路跟开川藏路差不多,不摆龙门阵了”,柱举大哥发话了。夜色朦胧,车流繁忙,老司机也紧张起来。周至县学者赵永武先生说,这是一条三线建设的战备公路,工程代号为“”,其父兄都曾参与公路的修筑,他们村一村民正在谷底,突然被炮炸起来的一片木椽削去了脑袋,其状甚惨。据统计当年仅周至县死亡68人,伤残95人,部队死亡15人。网上检索发现参与者、见证者的记录车载斗量。年中苏关系恶化,国际形势严峻,为备战需要,国家计划修建一条穿越秦岭的战备大动脉。经勘探,决定从周至黑水峪进山,翻越秦岭,向南经佛坪、洋县抵城固县,即今天的周城公路,全程公里,今属国道之一段。年11月动工,沿线周至、佛坪、洋县、城固组织7万多名民工,会同陕西省公路局二、三工程处4个队以及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字部队修建,历时3年竣工。建大桥9座,涵洞道,防护砌石27万立方,共移动土石方1千万立方米,其中石方占72%,年铺筑柏油路。堪称伟大工程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筑路水平,想必跟《红旗渠》电影里所描写的差不多吧。有篇找不到署名人的文章这样写到:“就拿抡锤打钎来说,在较平坦界面倒还罢了,实际上人们更多在悬崖峭壁上进行。抡锤的腰里拴着绳,扶钎子的腰里也拴着绳,把自己悬挂在空中,抡锤的挥一锤荡一下秋千,扶钎子的要把钎子挪一下,让石窝里的石粉出来,并且让石窝大一点点,免得把钎子卡住了。他们就这样演着杂技,艰难地打出一个又一个炮眼。”文章继续说,不知道别的队上怎样,光我们队拧了腰,折了腿,断了胳膊的就有好几个,他们休息几天,身上缠着绷带,或贴着膏药,喝着药酒,就又开始工作了。我有个亲戚,在工地扶钎子时不小心钎花飞进了眼睛,瞎了一只,留下终身残疾……一位叫黄文庆的作家在文章里写了这么一个故事:一位姓段的村民,平时爱看书,写顺口溜,一年没有回过家的他,心里难受,就偷偷在石头上写了一首谜语诗:远看峨眉山不在(我),天下西女谁不爱(要),口中有口难开口(回),法字去掉三点水(去)。不料被人看到了,胡乱分析说他盼望国民党回大陆,开会批斗他。他哭着解释,我只是想说“我要回去”!批斗会开到中途,开不下去了,因为在场的人大多数都哭了。这并不遥远的历史啊,让人瞬间泪奔……我们行驶在先辈用生命和鲜血开凿的道上啊!我不知道这些避暑车流的幸福感里有没有一丝对老一辈的感恩。大晚上的怕二位兄长忌讳,没有把我查到的东西告诉他俩。走过黑河森林公园,跨过一座小桥,进入板房子河流域,车流陡然消失,安静异常。柱举大哥说:“刚才的车流是享受型的,若现在碰上车那一定是生存型的”,话音刚落,迎面开来一辆大货车,不得不佩服老同志洞观世事的敏锐。“我们这车是什么型”?我问。梁大哥说是冒险型,柱举大哥说是探险型。为了我的事让两位如此受累,我有些过意不去,但此时却不适合表达这种情绪。9点30分,到达板房子镇综合服务区,服务区已经熄灯,停车休息片刻,柱举大哥如释重负地抽一支烟。多好的夜晚啊。天边挂着一轮弯月,月亮周围被厚厚一层雾气包裹,像嫦娥用纱巾遮住了脸庞,朦朦胧胧。众鸟栖林,万籁俱寂。原来,秦岭深处的月亮也如此与山外不同,夜晚也如此别别致,轰隆隆的沉静,清幽。我甚至幻想,此时在这里弹一曲古筝,让余音如山岚雾气般在静谧的山中袅袅弥漫,融化,闭上眼,我也会像一个音符样在这清澈的天地之间悬浮,游荡……工作人员出来给我们打招呼,估计我们搅了人家清梦。板房子镇是周至与佛坪的交界地,历史上板房子镇有时属于佛坪,有时又被划归周至,循环往复很多次,现在属周至县,西安汉中两市叫界地。厚畛子镇就在板房子镇山后,傥骆道必经之地,我已经感觉到傥骆道的气息。事实上,今晚的整个路线都是傥骆道的影子。发动汽车开始绕山爬行,估计在翻越秦岭主脊,傥骆道的“黄泉”路段,穿过南天门隧道,紧接着又穿过长长的秦岭隧道。一路走来,柱举大哥发车、停车、到站的时间总是在整点整刻,整得让人发怵。穿过秦岭隧道停车刚刚22时。估计这里是国道最高点,车流稀少,几近于无,气温骤降,出奇地清凉。停车查看海拔米。傥骆道的气息越来越浓。继续向佛坪县城进发。何谓佛坪?手机百度发现:清道光五年始设佛坪厅治于佛爷坪(今周至县厚畛乡老县城村),故名。年改厅为县;年县治迁袁家庄,即今晚我们的目的地。经观音山、佛坪大熊猫自然保护区,我本能地感觉到傥骆道就在我脚下,或许就隐藏在我身边——熊猫打鼾的地方。汽车下行,凭直觉,翻过了秦岭主脊,进入秦岭南坡。23时准点抵佛坪县城,路边一家酒店住宿已满,团长没有预先在手机订房,终于尝到苦头。好在酒店老板推荐了一家后街的私人客栈,打了电话,老板亲自来接。客栈名叫“正顺和”,吉利,正能量,就此住下。后街是老街,街道很窄,房子修得老高老高,更显街道窄逼。秦岭腹地的县城大多窄逼,我所住过的,这里为最,山势所限,另面证明了傥骆道的艰险。老街经过统一风貌整治,一些零散旅客搭一张小方桌乘凉,夜饮。静谧,悠闲,惬意。老板娘说他们是民国十八年关中大旱逃荒至此,靠十个大洋买了点包谷面起家,苦心经营,然后盖了这栋楼房。民国十八年即公元年,佛坪县城搬迁至此仅4年。这一年西北大旱,有人说是千年不遇的大荒年,一千多万人因饥饿伤命,尸横遍野……老板一家能在如此特大灾难中生存延续至今,从“正顺和”三字切入,或许就能破译其密码。很想与老板娘聊聊他们的百年创业史,但夜已深,人已累,明天还得赶路,只得作罢。感谢行走,每一次相遇,都有一段精彩可供遗憾,拥抱已知世界的同时,未知世界也如影随形扑面而来,并透射出更为宏阔的背景,沧桑之底色……摄影:熊柱举(图1)其余为资料图片

上接往期:

寻找傥骆道(一)

问道楼观台

悲怆五丈原

寻找斜峪关

走过斜峪

[元夫46期]褒斜相吻

西当太白有鸟道

下期预告:

寻找傥骆道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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