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钟梅

PROFILE

广元市作协会员，青川县作协副主席，现供职于青川县政协，曾在学校、乡镇工作多年，热爱文字，热爱生活，有文字小品散见于各级报刊杂志。

难忘火米饭

前日又到了白家乡马村，那个我已经离开快七年，却依然心心念念、魂梦相牵的地方，见到了好久不见的许大哥，吃到了许久未吃的马村贡米。

人还是那样亲，米还是那么香，不禁，又勾起了一个曾经的念想：对马村火米饭的渴望。

八月中秋到，金桂飘香时，就是白家乡马村贡米成熟的季节。

那是年的中秋节前，我来到马村，看清河两岸,从河谷到山巅那层叠蜿蜒着的千亩梯田，已由盛夏时的油亮碧绿变成了一片铺陈的金黄，层层稻浪随风起伏扬摆，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又耀眼的光芒。那沉甸甸低垂着的稻穗，恰似那待嫁的姑娘，美好、羞怯，又楚楚动人，任谁见了都想走近它，去摸上一把、香上一口。这壮观的美好已经预示着贡米的丰收。

走入田间，碰到七社社长何大哥，攀谈起来。何大哥是个健谈的人，问起他家今年贡米的收成，他难掩喜悦，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和满足：“今年肯定亩产超千斤嘛”。

眼前的丰收，也勾起了何大哥对过往生活的回忆。于是，我们站在丰收的田埂上，在弥漫的稻香里，沐浴着秋日的阳光，听他讲起了过去马村人记忆深刻，家家户户一年必吃也只吃一次的火米饭。

“火米饭是最香最好吃的米饭，到现在这么多年了嘛，一想起来我都还要流口水……”何大哥边说边搓着手呵呵的笑了起来。听他这样一说，再看看他淳朴厚道腆笑的样子，我知道，他没有骗我，也没有吹牛。于是，对这个火米饭，我从心底生出了无限的好奇和渴望。

火米是什么米？长这么大，这真的是我第一次听到的新名词，我的眼里心里满是难解的疑惑与好奇。

我们坐在杂草丛生的田埂上，何大哥喝了口水，慢悠慢悠地给我们讲起了那个他认为最好吃的火米饭。

过去，马村交通极其不便，没有公路，进出村子全靠一双脚，肩挑背扛，生产力就更是落后，数千亩的肥田沃土，完全是靠天吃饭。梯田很美，就是缺水。一直以来，那美丽的层层梯田一年都只能种一季稻米，收割以后，就得空着，休耕，不为别的，就是为了蓄水。马村的贡米田土质极特殊，粘性好，保水能力很强，又不板结，从深秋开始，历寒冬，沐春风，用三季来蓄积沉淀，将雨、雪、霜、露储存，只待来年季节一到，就可栽上秧苗。为了秧苗早期的灌溉，马村人从山顶到山脚挖了几十口大堰塘来蓄水，即便如此，如果遇到当年天旱，依然还是会有很多的田因为缺水而种不上水稻，这也就意味着这一年将颗粒无收。

因为一年只种一季稻谷，产量又低，所以，往往到稻谷收割时，很多人家就早已无米下锅了。

稻谷成熟，主人家就会选好收割的日子，再央请来亲朋邻居，互相帮衬着下田收割。男人女人们下了田，割谷的割谷，打谷的打谷，分工协作，挥汗如雨，每一个人都是忙碌的，也是快乐的，他们相互间开着玩笑，即使不雅也不过是惹来一阵哄笑，那场面真是比过年还热闹。下田收割的一出门，家里的女人们就要开始忙着下厨做饭了，但是，这一天的饭真是不好做，真的就是等米下锅。

俗话说得好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每到这一天，可就急坏了家家户户的这些女人们。

所谓无路之处定有蹊径，人的脑子真是了不起。不知是村里哪一个聪明的女人，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，不但解了这燃眉之急，还把这饭做得喷香喷香的，惹得村里的女人们不管家里有米没米都跟风效仿，就这样，马村女人们智慧的结晶——火米饭，诞生了。

所谓火米，其实就是将刚收割下来的湿漉漉的谷子拿回家，为了将米和壳分离，就把谷子倒进一口大锅里，架上柴火，不停的翻炒，使其均匀受热，快速干燥。炒的过程，火候一定要把握好，火过大谷子就会焦胡，火过小谷子又不能按时出锅，就不能按时开饭，所以，烧火人的技术很关键，因为火候直接决定火米饭的质量。将谷子炒干后，铲起来找一床竹垫，把谷子薄薄的铺在上面，等其冷却后，就用石碾子碾，碾好之后，用簸箕不停地扇簸，将米和糠完全分离，然后再将米淘洗干净，就可下锅做饭了。

何大哥说：“还别说，一年当中，就数这顿饭最好吃，那叫一个香啊，说不出来的香。”

讲完火米饭，何大哥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，又眯着眼望向那层层金黄的梯田，在这一片金色的光晕里，他就那样静静的坐着，也不晓得他是睡着了还是又陷入了回忆。

当年听完何大哥的讲述，我的心情很复杂，看着建好的提灌站，望向层层梯田，我顿感欣慰：火米饭的时代已成为马村的过往，我们都可以笑着讲述曾经的艰辛苦难。不过，对这本是极度贫穷与苦难的象征的火米饭，我在心底却隐隐有了一种特别的渴望。

前日再见马村，因为这几年脱贫攻坚的持续发力，交通更加便捷，家家户户都是水泥连户路直通院坝。村中小楼林立，房前屋后整洁敞亮，提灌、堰塘，渠系配套等基础设施更加完善，千亩梯田，再不用休耕，而是春日四野菜花黄，秋日家家贡米香。

许大哥说：“如今这火米饭可是稀罕的很，还有人专门跑来村里就为了吃它，不过，现在要吃火米饭要提前预约，好提前准备。人就是怪，过去是没有吃的吃火米，现在是图稀奇吃火米，不过嘛，那个火米饭是真的要好吃些。”

眼前梯田盛开着的油菜花壮观娇艳，蓄着水待耕的秧母田银光点点。代表苦难过往的火米饭确实已成过往，但那美好的滋味，却让许多人，比如我，心生渴望，无比期待，无限向往。

我已与许大哥相约：今年贡米打谷时，马村共享火米。

1

END

1

核发：张泽

审校：马晓燕

编校：王尚敏

制作：何岱蓉

转载请注明原文网址：http://www.qingchuanzx.com/qcxdl/13259.html